 2020年3月15日，“第九届315中国（杭州）问题车展”线上举行。诸多二手车平台成为被诉主角，涉及重复收费、质量故障、推卸责任、虚假宣传质检等问题。 公开信息显示，“弹个车”为大搜车集团旗下汽车零售平台。大搜车集团成立于2012年12月，创始人为浙江商人姚军红。先后获得阿里巴巴、晨兴资本、华平投资等机构超12亿美元（约83.8亿元）融资。 弹个车2016年11月正式推出，主打“1成首付弹个车”。得益于此转型，大搜车发展进入快车道，一跃成为知名二手车平台，与优信、瓜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。 然成败皆萧何，近期，“买车变租车”、“忽悠消费者”的质疑声展露了两者的另面人设。 许多消费者表示，弹个车曾在宣传中以“买车”、“购车”、“首付”、“月供”、“超长分期”等字眼误导市场，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购车平台。刻意回避首年的租车信息、让用户购车成本大增，摩擦其智商线日，郭先生在聚投诉平台表示，2018年，其在弹个车上选中一辆16款别克君越1.8t油电混合动力车。当时，店员说有优惠，只需13500元+5000元（首付+服务费），然后每月月供5200元，还了不到一年发现该车为租赁，可当时业务人员并未告知是租车。 3月18日，温先生在聚投诉表示，2018年7月通过弹个车购买一辆雅阁混动汽车，车辆价值239800元。当时交首付一成购车款23900元。而后一年共缴纳54000元的贷款。一年后发现是租车款并不是购车款。然后联系客服，客服说后期几个方案选择购车方式，第一个分期付款没有通过，又选择第二个方法继续租车的方式，以租代购。第一年租车期间超过2万公里交过2次购买里程的钱共计7200元，客服说是后期买车会归纳在购车尾款里。我们也就默认了。因为逾期14天车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开走，联系客服后客服说让我们缴纳保证金拖车费和2个月的贷款钱，共计32326元。这期间6个月还款正常，直到2020年3月份因为疫情期间单位停工原因导致无法按时还款又一次被开走了。 上述投诉显示，弹个车存在私修电子合同，违背契约诚信精神。其在未经用户允许情况下，将购车订单里的“先用一年”改成“先租一年”、“送保险”改成“含保险”、 “首付”改成“首付租金”，“月供”修改成“首年月租” 。 中国汉字博大精深，虽是简单几字的变动，含义可能差之千里。显然，弹个车这种文字游戏让不少消费者入坑。 有投诉者表示，选择弹个车主要是为买车，可交完首付后，甚至拿到行驶证时才发现自己是租车。作为普通家庭省吃俭用买辆车非常不易，被套路成租车，且购车成本大增，这让人根本接受不了。 据界面报道，消费者田女士，在弹个车上购入一辆大众探岳计划跑滴滴。然一年的租客身份让其无法如愿。同时在“首付+首年月租+三年月供”模式下，田女士需为该车支付约30万元，但该车市场价仅20万元左右。 买车变租车、高价买车已够闹心，然这还不是最差的。一些用户称，竟还买到了事故车。 2019年12月11日，“我是愤怒16”在黑猫投诉平台表示，2017年12月其在弹个车买了一台车，2019年9月通过保险记录发现该车在我购买前出过重大交通事故，被平安保险公司定为全损车，经查证情况属实，可弹个车不理会、不处理。 2019年10月14日，梁先生在聚投诉平台表示，其在“弹个车”选中了一款二手奥迪A6。拿到车后，在做保养时被告知该车存在问题。即此车并非合同上写明的2012款奥迪A6舒适型，而是配置低一级的奥迪A6标准型；同时，此车提车时里程为4.87万公里，而合同上为4万公里；该车还曾发生事故，左后车尾是肇事焊接，而弹个车合同明确该车非事故车。 曾有多位消费者表示，弹个车的购车发票难开、低于实际支付金且还被打马赛克。 2020年3月13日，余先生在聚投诉平台表示，弹个车不仅收取其10000多违约金，还不给开新车发票，最后开的是新车打码发票或二手车发票。 2020年3月1日，刘女士在聚投诉平台表示，提车时销售人员给其一个平板和电子笔，告诉其页签字就可提车。然收了定金却不开任何有效票据，后百般催促开了发票数额还不对。 2020年2月22日，“我的天空321123”在黑猫投诉平台表示，其在弹个车买了一辆车，不仅订单被改，买车变成租出，甚至还莫名多出一笔贷款，也就是说车不在其名下可贷款在其名下。并且，弹个车给的发票是打码的，上面金额也存出入。 2020年12月9日，“用户7351083813”在黑猫投诉平台表示，其在淘宝天猫下单时订单明明写的是首付、月供，可后来却成了月租，而这辆二手车要8万多，新车也差不多这个价。并且，提供的发票价格还打了马赛克。 专家表示，从法律上讲，打马赛克的发票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。作为一家提供金融方案的知名平台，弹个车的上述做法让人怀疑其是否涉嫌套路贷、甚至偷税漏税。 简单梳理，不难发现，弹个车的首付模式打法粗放、存在不小漏洞。问题在于，为何有这么多的消费者会上当入坑呢？ 据媒体报道，在弹个车内部资料，弹个车员工成长手册，社区店运营手册里，销售话术有意淡化租车，所有字眼都是月供、购车买车。 有弹个车导购表示，以前公司会提供培训手册，频繁提及“买车一成首付”“购车成本”等引导性词语，尽量避免“租车”等词汇。还要强调优惠并称利息四厘六，尽量避开年利率是多少，整个购车需要花多少钱等直观问题。 雷达财经问卷调查发现，一成首付非常吸引用户，511位受访者中，有209人称，被弹个车一成首付吸引，占比40.9%。如果知道先租一年仍选择弹个车购车，占比仅1.17%。选择不会的有491人，占比超96%。 误导宣传语的杀伤力，可见一斑。有律师表示，弹个车一成首付具有迷惑性，让消费者，甚至连律师都认为，第一年是首付，就可拥有所有权。 弹个车积极与阿里巴巴捆绑，如“支付宝买车，一成首付”；“阿里巴巴一成首付战略合作的弹个车”，以此来打消用户疑虑。 据雷达财经调查问卷显示，511位弹个车消费用户中，有272位因相信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，而被弹个车吸引，占比53.23%；有142位从淘宝上获知弹个车，占比27.79%，仅次于电梯广告。 不过，再狡猾的狐狸终有露尾巴的时候，任其强大背书、严密培训，终敌不过客观的问题漏洞。随着众多车主赶往杭州大搜车总部维权，浙江省消协会对弹个车进行约谈。浙江省消协认为其合同过长、对投资者提醒不够、广告存在误导嫌疑。要求弹个车相应调整。 北京盈科（上海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刘海律师表示，根据案例描述，大搜车有很大嫌疑涉嫌欺诈消费者。据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，经营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务有欺诈行为的，应当按照消费者的要求，增加赔偿其受到的损失。而若经营者明知商品或者服务存在缺陷，仍然向消费者提供，造成消费者或者其他受害人死亡或者健康严重损害的，受害人有权要求经营者依照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第四十九条、第五十一条等法律规定赔偿损失，并有权要求所受损失二倍以下的惩罚性赔偿。 仔细审视，弹个车的“先租后买”模式，即用户第一年只有使用权，而12个月租金交完后用户可选择是一次性买断还是分3年36期付款，随后才能拥有该车辆所有权。 问题在于，弹个车在具体宣传、销售时的粗放打法，让上述好事变成了坏事。或有意或无意的概念混淆，让不少消费者误解，甚至被骗入坑。 早在2019年12月，上述就引发了舆论的持续关注。如《弹个车大骗局：车主连财物带豪车一夜被偷！买车其实是租车》一文被广泛转载。内容包含：“名义上是买车，实际上是租车”“弹个车前员工：销售话术尽量不提租车”“弹个车变偷个车”等问题。 彼时，大搜车创始人兼CEO姚军红发表公开信称，请堂堂正正竞争。并爆料竞争对手花费巨资，利用舆论污名化“弹个车”。并表示，坚决反对这种不择手段的恶性竞争，会用法律保护合法权益。 艾瑞咨询数据，美国的汽车融资租赁渗透率为46%，而中国仅为5%。《中国汽车融资租赁行业发展白皮书》曾预估，我国汽车融资租赁的市场在2018-2021年间的复合增长速度为20%左右。 《汽车金融合规指引》指出，汽车融资租赁行业存在内控制度、关联交易、服务费、“明租实贷”或“车抵贷”、超高利率、汽车所有权条款、保证金条款、合同显失公平条款和格式条款、合同诈骗、消费者和第三方客户、逾期催收、租赁物回收等12类风险。 这也是不少新兴产业的通病，标准缺乏、经验不足、监管滞后、从业者缺乏沉淀等问题，让行业红利与乱象齐飞。共享出行、新能源等领域皆有体现。 问题在于，这样的粗放野蛮时代终将过去，随着监管升级、市场成熟，良币驱逐劣币，问题裸泳者显出原形，难逃淘汰命运。 2020年2月28日，瓜子二手车母公司车好多集团发布内部信称，决定对集团岗位施行阶段性薪酬和假期调整方案，调整暂定涉及2020年2月、3月两个月的薪酬，集团VP层：M6及以上全序列降薪50%；集团总监层：P9M4、P10M5全序列降薪40%集团岗位：P序列、M序列降薪30%，补偿假期13天。 有瓜子二手车员工表示，此前公司组织签到进行培训，对未参与培训、未对培训提出异议的员工，视为默认遵守培训内容。而培训内容与薪酬待遇有关，即服务顾问、车务专员、交付顾问等多个岗位员工基本工资被下调至当地最低工资标准。 此外，诸多员工表示，公司让他们自己在内部寻找接收部门，如找不到就离职，但他们更希望公司主动发来辞退函，由此双方陷入僵持。 根据我国《劳动合同法》的相关规定，员工个人向公司提出离职况，公司是不需要支付经济补偿金的；如果劳动者辞职的原因并不是出于自身意愿，而是由于公司拖欠工资、未签劳动合同、未缴社保、调岗降薪等这类情况导致劳动者离职的话，劳动者是可以在与用人单位提出解除劳动合同后，要求公司支付一笔经济补偿金的。 有舆论指出，在此次裁员中，有员工在不知情情况下被要求签署所谓的自己意愿同意降薪文件，用诱导代替沟通做法，躲避赔偿责任。 显然，此次裁员，瓜子有暴力裁员之嫌。目前，加入维权群的员工已超1000人。在黑猫投诉、聚投诉上，也不乏相关员工的不合规裁员投诉。 颇具玩味的是，2019年12月16日，母公司车好多集团宣布，已于2019年11月份实现月度整体盈利，预计2019年四季度将实现季度整体盈利。而当年初，车好多也成功获得15亿美元。 从巨融、到整体盈利、再到大规模裁员，瓜子及车好多为何有如此猛烈的变脸呢？ 有员工表示，2019年年中公司就辞掉一批，9月份又辞一批，12月份又是一批。 瓜子二手车创始人杨浩涌也回应称，人员优化是寒冬背景下的降本增效行为。二手车平台一方面要保证质量的提升，另一方面要保持数据的增长，人员优化是一个必然选择。 疫情之下，二手车市场受到严重冲击，人员优化、调薪等自救措施应对是一个普遍做法。比如“二手车第一股”优信，日前也传出降薪消息， 即一般员工降幅在20%~30%，高管降薪幅度高于40%。 同样，大搜车也被曝出裁员70%，公司创始人兼CEO姚军红也曾表示，公司确实进行人员优化，约在13%-14%，N+1补偿。 人人车虽暂时未曝裁员，但2019年就已进行两轮裁员。且2020年1月和2月，人人车关联公司北京善义善美科技有限公司还出现三条被执行信息，涉及金额200多万元。 不过，细观瓜子二手车的处境，让疫情完全背锅也不合理。比如据腾讯科技1月16日报道，瓜子母公司车好多集团COO雷雁群和执行总裁邓康明已离职。 值得注意的是，和优信、人人车相比，瓜子二手车的模式要重许多，线下数百家店铺意味着高昂运营成本。 一方面，从2019年7月起，瓜子二手车开始转型，基本放弃了C2C严选业务，转做全国购业务；且2020年严选团队直接被全国购团队兼并，严选销售岗取消，同时负责帮严选收车的车源事业部也被取消。 与此同时，2019年11月份，瓜子二手车不断关店，2020年1月份又开始关站。 其中，店是指严选店，站则指整个城市业务全关。三四线城市直接关闭，而大城市则尽量搬迁。 业内人士指出，严选店一直是瓜子区别于优信和“人人车”的特色模式。这就相当于二手车的4S店，体验度很好，但成本高昂，需足够资金支持。 为吸纳社会资金，降低扩张成本。从2020年1月开始，瓜子严选店、瓜子全国购门店、瓜子养车门店，开放了加盟模式。 换言之，瓜子正在进行一次重大转型。问题在于，如此大规模的发展方向、运营模式调整，也会导致业务线变动过大，是否会超出其驾驭能力，是否会衍生新问题，也值得考量。 截至2020年3月19日下午4时，瓜子二手车在黑猫投诉的投诉量为942条，聚投诉投诉量达1549条。 2020年3月12日，赵金磊在聚投诉平台表示，其在2019年12月与瓜子签订合同，后来发现竟还有为期36个月每个月60元的服务费用，可业务人员之前并未告知，联系瓜子售后也未得到合理解释。 3月10日，阿婷Cll在黑猫投诉表示，老公张某在瓜子二手车卖了一辆起亚K5,被收百分之四服务费。之后，在瓜子买了第二辆车，但是在过户路上刹车系统出现故障、便与瓜子协商处理。瓜子让先过户然后再去报修。然第二天报修瓜子却推卸责任不与修理。而且半年之内在瓜子买了两辆车 价格所差无几服务费差了三千多。 3月8日，一匿名用户投诉称，19年12月30号，在瓜子二手车购买一台标致3008自动潮流版车型，车子从接手当天即出现车子异常抖动，异响严重，方向盘转向异常，刹车异常，发动机有拆卸痕迹。拨打瓜子售后电线天后才安排我去售后检测，经过瓜子售后检测发现方向机损坏，制动器损坏，后轴承损坏，经过长时间协商和多次去售后门店才得以处理赔偿。但车子修好后第二天，又出现故障，油箱原件损坏，更换需自费400多。之后新问题又来，发动机故障灯亮起，瓜子售后人员说需自费不会保修，且态度蛮横。 2020年2月21日，一匿名消费者在黑猫投诉平台称，2019年12月与瓜子二手车签订保卖协议56004元，并拿到保证金49728元。2020年2月，根据协议应收到尾款6000元，可迟迟未收到。随后多次与客服和投诉部门联络，也未收到相关负责人员的任何解释。 1月12日，肖凡1999在黑猫投诉称，2019年3月在瓜子二手车上买的哈弗H1，购买时候裸车价格为43000，因销售说车子是17年的，才跑10000多公里，也没有过事故，且是他们官方严选店的车，经过200多项检测，想着可以放心，于是买了。然之后，4s店工作人员拆开保险杠后，告诉我前防撞梁是完全变形的，这是一台事故车。联系瓜子二手车客服发消息都不回，一味逃避问题。同时，一辆43000的车加服务费加贷款，最后还完总共花70000多，新车都不值这个价，关键还是事故车！ 那么，头顶互联网+光环，资本不断加持，又有模式技术创新，为何会陷入如此境地？ 一些行业现象值得考量：盲目抢占市场、融资竞赛、广告大战、快速逐利，这些弊病让行业氛围愈发浮躁。同时，鲜有企业耐心在品控，服务等方面多下功夫，从而导致各企业间的业务同质化、打法粗放、缺乏核心竞争力。 “国内二手车市场体量庞大，但市场仍然混乱。”全国工商业联合会汽车经销商商会轮值会长李金勇认为。 有天赋，有潜力，但气血不畅、敬畏心不足，是我国二手车市场现状的写照。对于互联网车商而言，不畅之处在于流量之快与服务之稳未能融合，从而降低了消费体验，产生新消费痛点；不足在于，一味规模扩张、追求短利、打法粗放，让市场乱象不断。 上文中，瓜子二手车、弹个车出现的虚假宣传、销售事故车、押金难退等恶性事件都是力证。 从此来看，行业破题的关键，还在于产品服务的品质打磨和业务的持续创新上，只有真正从消费者角度出发，来设计产品布局业务；真正用技术模式创新，来提高效率减低交易成本，才能从根本上扭转困局。 以此来看，身处问题漩涡的瓜子二手车、弹个车，野蛮生长期正在进入倒计时。突围改变，已迫在眉睫。 鏖战暂停，增速放缓，市场进入洗牌期。如何找回匠心、沉淀心、敬畏心、专业心，如何度过难耐时刻，铑财将持续关注。 |
